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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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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子确实是个本分的老实人。倾城含着笑,回眸看一眼热闹的人群,长街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,清冷的空气宗笼着无尽的光晕。就在不久前,也有另一个男人说愿意为她痴等。此刻茶楼那扇窗前,里头换了新人,窗口探出几个陌生的脸,正对着满街喧闹大声笑语。他回京去了么?他大抵,不会再来了吧?就这样断的彻彻底底,清清静静,多好。何苦纠缠来去,总要她想起曾经那些年月?人生总该朝前看,她是如此,他亦然。本就不是同路人,他做他的世家勋贵,她过她的寻常生活。她不会再委屈自己,不会再向任何人低头。雀羽端来一碗犹冒着热气的汤圆,笑道:“难得佳节,爷吃一碗,图个吉利意头。”车中,薛晟正在写字,车帘掀开,将街市上的喧闹和光色放入进来,惊动了男人思绪。他搁下笔,转了转微酸的手腕,公文堆叠在桌角,案上摆着一张雀羽熟悉的信笺。薛晟的心事很少有人知晓,他不动声色,也从来不是个会向他人吐露心事的人。可身边贴身服侍的总能发现些端倪。前头半年,他尚还能端持着身份,尽量不去惊动,不去打搅。只一遍遍刻意绕路,就为远远看看那人一眼。后来那人离京,距离拉远,他无处寄托相思,发狂地将自己埋进数不完的公务里。他性情更沉郁,用忙碌麻木着自己,有些案情本不须他亲自审理,他一一拨到自己手上来。少有的闲暇功夫都用来陪伴大夫人和老太太,尽己所能关怀照顾着长辈们,独独苦着自己。对着冷风残雪,有时一发呆就是半宿。风寒侵体,拖着一身病痛亦不肯休息。一面在人前粉饰太平,假作无恙,一面独自沉浸在痛楚中,在放不下和该放手之间反复拉锯撕扯。大抵是那些独自苦熬着的时光,令他悟懂了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给他找别人,多少世家闺秀也不在意他与林氏的旧事,可他总是不肯去相看,甚至不高兴有人在他面前提起。他心里有个人,灵魂深处刻着那个人的影子,烙着过去的旧痕。他始终没能走出来。宜城一见,相思奔涌,情感沸腾。他越发认清了自己的心。雀羽知道他这回是认真的。认真想挽回一段情,追回一个原本就属于他的人。信笺照常会来,日一封,不管能否收到回复,他不厌其烦的与她诉说自己的生活,关怀她的境况。有时随信而来的,会有点心,会有一些不甚昂贵的京城土产。她长大后一直在京城,从十二岁到十八岁,口味早已改变,方方面面都适应了京城。二月初,信纸里夹着凤隐阁前那棵老玉兰树上摘下来的玉兰花。二月尾,他做了一只纸鸢,畅想能陪着她一道去田庄外那处原野上纵马奔驰,放纸鸢。三月中旬,他又悄悄来了一回云州。她的新居已经装点好,预支了几个月的工钱,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点。他在子夜的墙外徘徊,在巷子里靠着青石砖墙想她此刻安睡的模样。他知道她身边有了伴,三月初的云州烟柳水岸,她答应与周夫子泛舟。下船时对方扶了她一把,就势牵了她的手。他自是不快的,可又能怎么?他表达他的情感,却不能阻止其他人也喜欢她。他不会刻意去破坏她的生活,他会安心等下去。等她审判,等她抉择。四月末的云州下了一场大雨。倾城去城西一户人家为那夫人瞧急症,去时晴阳当空,回来时突然就落下瓢泼大雨,虽有病患家属送的一把油纸伞遮着,仍不免湿得狼狈。当晚回去后,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, 第二日早上醒来,果然头疼得爬不起身。独自一人住着,最难的就是身上有病痛的时候。昏睡了半上午,勉强爬起来,在灶上煮了一小锅清粥。又去柜子里抓了一把祛风寒的药放在药罐里煮。迷迷糊糊地,又靠床睡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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