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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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额角上的伤痕已经结痂,掩在柔软细碎的额发间。她虽梳着髻,施了脂粉,年轻润泽的面孔上纯净稚幼仍难掩。她还这样年轻,不该将美好的年华蹉跎在他身上。那双干净如琉璃般的眼睛,不该沾染这段不幸婚姻带来的污尘。他和林娇之间,不该再牺牲任何人。薛晟垂了垂眼睛,没有再言语。他懂她的不得已,可他,也有他自己的坚持。推开门,无尽的狂风呼啸着涌入。顾倾单薄的衣衫被吹拂而起,碎发如轻絮,一缕一缕飘飞在苍白的面容之侧。薛晟没有直接离去。他跨入东侧间,去与林氏交涉。偶有一两声争执隔着棉帘传过来,顾倾靠在黄花梨木雕成的屏架上,淡淡的听着。从她平静的面上,几乎看不出半点适才的哀伤和委屈。争执中的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,醇厚,带着成熟男子特有的磁性和沉稳,他明显不悦,可音调并未因情绪不快而拔高。他这个人,一贯是风资卓然,君子谦谦。顾倾垂眼望着自己纤细的指尖,蓦地笑了一下。她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接受林氏的安排。不过没关系,她要的,是他一点一点,与日俱增的悸动和怜惜。夜色幽凉,原本挂在天际的圆月不知何时隐匿了光辉,乌云重新浮上来,给本就冰寒的天气增添了几许阴郁的色彩。位于伯府西南角的宛香苑内已经熄了灯。薛勤今日留在内院没走,吴氏身上不便,催他去隔院两个姨娘宿处,薛勤想了想,还是留了下来。黑暗中,男人手掌在女人微隆的腹上轻轻摩挲,他侧身将她拥在怀里,胸-膛紧贴她圆润的肩背。“这回好生休养,给爷生个健康的孩儿,嗯?”他嘴唇贴在妻子小巧的耳珠上,轻轻从她耳侧一路吻至颈后。夫妻七载,吴氏熟悉他每一个动作和反应。他今晚看似亲昵的举动里,没有一丝欲。不愿去想他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,这些年他在外面那些传言,她不是半点不曾听闻。她自欺欺人的活在他营造出来的恩爱美满的氛围里,甘心做一个不闻不问的傻子。男人修长的指头熟练解开玫红色寝袍绊带,扣住妻子因有孕而愈加丰腴的起伏。“淑容……”“今日你们在福宁堂原在说什么,五弟的好事到底是什么?”不知为何,今晚的一切都令他不安。隐隐有种自己的东西正被人觊觎着的危机感。“是五弟妹……”吴氏按住他的手,细声喘道,“五弟妹给她房里的顾倾姑娘开了脸,要给五弟做通房。老太太和大伯母瞧过那姑娘,见是个干净懂事的,便应允了,……爷?”他骤然使力,将她掐得痛极。薛勤翻身而起,一挥手掀开帐帘跳下床去。“爷……”吴氏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,惊愕地望着他骤然离去的背影。他一面穿鞋,一面抓过侧旁挂着的袍子。回过头来,面上带着一丝她从没见过的阴冷,“你先睡吧,我有事出去一趟。”“爷,这么晚了,二门已经……”落钥二字凝在唇边,不等她说完,他已经大步离开了房间。门没有闭严,些微的冷风吹进来,凉得她抬手掩住半敞的衣衫。薛勤也不知自己此刻该去哪。他烦闷不已,暴躁狂怒,却不知向谁发泄。——怪不得薛晟不答应出面为他讨要顾倾,原来他自己早就看上了那丫头,要留给他自己。原本舍弃一个婢女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若是早几月,兴许他还乐于看到自己这五弟终于开窍肯接纳女人。可如今,他已经开过口,提过议,舍过脸皮,薛晟明知他对顾倾有心,却偏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拒绝,又偷偷将人据为己有。他虽一向游戏人间不思正途,可也不能任由旁人如此戏耍欺辱。薛晟一连数日没有归家,他借口公务繁忙,索性在衙门住下。雁歌来给他送换洗衣裳和府里为他备的酒菜点心,顺势把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。“顾倾姑娘可怜,……被五奶奶罚跪在院子里头,现如今这天气,便是男儿汉在外头站一刻钟也冻麻了,更别提顾倾姑娘那样柔细的人。”偷瞧他脸色,见他并没露出反感不悦的样子,方大着胆子续道,“听五奶奶的意思,若是顾倾姑娘不济,便叫忍冬姑娘替上,奶奶叫小的传话给您,说她这回定要做个‘贤妻’。”薛晟冷笑,他知道,她不过是故意叫他难堪罢了,下人的命在她眼里便如蝼蚁,哪怕顾倾忍冬之流再如何忠心护主,于她看来也只是天经地义。雁歌道:“爷什么时候回去?奶奶这般闹下去,迟早又传到老祖宗那里。”薛晟捏了捏眉心,推开矮几站起身来。雕花窗外细雪絮絮,檐外长街满目苍凉。他想到那晚少女俜伶无助的影子,想到她拥在自己身后恐惧不语的战栗。林氏说,因为自己没有选择,所以只能出此下策。垂下眼睫,他轻笑了一声。

抉择的机会,他分明给过。那年三月杨柳堤畔,他问她,是否一定要嫁他为妇。婚后年节近了,伯府里已然有了佳节的氛围,月前趁着未落雪的几日,各院亭楼阁苑都粉了新漆。朱红亭栏之后,薛勤一身天青竹纹袍服,广袖玉带,负手拾级而下,漫步于僻静的甬道上。他不紧不慢行着路,口中轻轻哼唱着小曲儿,闲庭信步走至一座独立院前。推开门去,径往里走,敞开的厅堂内,一排排书架顶天林立,竟是一处藏书阁。内里地龙烧得极旺,窗前供着一丛浓艳水仙,显是日日有人精心打理。薛勤熟门熟路地摸到的步声,他弯唇露出浅笑,开口道:“我在这里。”顾倾被两个仆役堵住嘴架着带进来,因一路拼命挣扎,新做的衣衫皱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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